林甸往事ll隋潮故乡的一点儿记忆

都说血浓于水,真是一点儿都不假,我十六岁那年才真正体会到它的含义。那是一九七二年,我还在上高中,暑假期间接到老家的来信,说是国家动员迁祖坟,让我们哥几个派个代表回老家迁祖坟。至于国家为什么要人们迁坟,信里面也没说清楚,也许是为了破除迷信,移风易俗吧,也许是为了扩大耕地面积增产增收吧?谁说的明白呢!反正无一例外,都必须迁出原墓地。我的祖籍是林甸县宏伟乡下的一个小村子,有四五十户人家,全村几乎一个姓,和我都是本家,同宗同族。接到老家的来信,我就和我大哥赶往老家,参加到家族迁坟的行列中去了。虽说我不是林甸生人,但那毕竟是我的根,我的父母和兄长都出生在那里,因此听父亲说和你大哥一起去时,心里真是很激动。父辈已没剩几个了,除了我的父母还健在外,还有一个大娘和一个婶子。父辈兄弟多,因此我辈堂兄弟就多,在这些堂兄弟中我是最小的。当我和大哥乘车赶到故乡时,堂兄们早已到齐了。由于大娘还健在,所以大家都聚集在大堂哥家里。听说我们到了,大娘非常激动,第一个出来迎接,并拉着我的手说:“这是老几呀?”大哥接着说“是我四弟。”大娘笑着说:“哎呀呀,都长这么大了,”接着又说:“我第一次见你时,你还不懂事呢!”面对着陌生的大娘我只是笑。大娘又问我:,“你爹妈还好吗?”我笑着回答说:“都挺好的!”大娘听后高兴地说:“那就好,那就好!”说着就往屋里拽我们。大娘已七十多岁了,身体还那么硬朗。听说还能给人接生,还能看妇科和儿科病呢,真让人佩服。大堂哥和其他堂哥哥也都从屋走出来,欢迎我们的到来。三间土坯房里早已是人声鼎沸,灶房里更是热火朝天。大堂嫂忙着给大家倒茶,大娘乐得合不拢嘴,整个屋里洋溢着欢乐的气氛。饭菜准备妥当,那可是当时只有过年时才能吃到的菜肴啊!大家你谦我让地进入宴席,那种谦和的态度和欢乐的气氛,让我至今不忘,也使我很快融入到了这个大家庭。宴席分俩桌而坐,年长的坐一桌,小辈的坐一桌。我在堂兄中年岁最小,又不会喝酒,便将我安排到小字辈那桌。虽说是小字辈,可有的比我岁数还大,有的早已娶妻生子了,但不管怎么说,我的辈份在那里,而且又有堂哥们为我撑腰,小辈们也都不敢怠慢,都赶紧站起来给我让座。此时我的心情好极了。大娘和堂嫂们都在里屋的炕桌就餐,气氛也很热烈。大家按长幼顺序坐定,大堂哥当仁不让地先讲话。他说:“我是长房长孙,理当由我来坐东,兄弟们非要交伙食费,我也不好说什么了,谁让墓里埋的是咱们共同的祖先呢!兄弟们平时工作都很忙,也难得相聚,今天借迁坟这件事,把我们聚集在一起,也算是一件幸事,希望在这几天里,除了把迁坟这件事办好外,还要好好叙叙我们兄弟间的感情啊!”接下去不外乎讲一些平时怎么孝敬母亲,家庭如何和睦的事等等。大家应和着、赞美着,气氛很融洽。大堂哥开了个好头,接着大家随便发言。堂三哥是一名教师,可能是职业习惯吧,讲起话来手舞足蹈,大着嗓门,眉非色舞,语言又风趣,惹得大家大笑不止。堂四哥和堂六哥都在县里当干部,讲起话来免不了打打官腔,眼里流露出些许高傲的神色,但不管怎么说,还是感到很温暖。堂九哥不善言谈,但说起话来有条不紊,话虽不多,却能打动人心。讲到动情处,眼含泪花,声音哽咽,把大家的情绪一下拉到对往事的回忆之中,屋里的气氛也沉闷起来。我虽没有那些经历,却能感觉到他们对亲人的深深思念之情……我和我大哥在这些堂哥中年岁最小也没什么成就,大家问了问父母的情况也就算是讲话了。倒是我的姐夫,代表我们哥俩讲起话来。他就住在这个村子里,是村子里的会计,后来又当大队书记,从小跟父母从山东移民到这里,再后来成了我的姐夫。在我们这些堂哥中排名教靠前,许多人都称他姐夫,所以他一讲话,满屋就热闹起来了,有喊的,有闹的,有劝酒的,气氛又热烈起来。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回忆着,说笑着,喝着酒,没有隔阂,只有亲情。大娘似乎也被这种亲情所感染,也来凑热闹。大家说:你老人家坐那吃吧,不用管我们。大娘说:来得及,来得及,我就是想听听你们说话。我坐在小字辈那桌,虽不喝酒,却被这种亲情所感染,在我的心里打了下深深的烙印。第二天清晨,大家拿着工具向墓地走去,好在离村子不远,很快就到了。那是一块很肥沃的土地,地势比周围高出许多,往前走不远处有一条水渠,清清的渠水汩汩地流趟着。左边有一片人造林,高高的树干矗立在公路边上,犹如卫兵一样守护着这片土地。大家围在一起,听大堂哥安排,大堂哥宣布,按昨天的安排,先各自迁自家的坟墓,父母还健在的先帮别人家迁,然后再一起迁老祖的坟,一声令下,大家便分头开始行动。我父母尚在,我们哥俩就自然帮助堂九哥起叔叔的坟了。因我们俩家离得最近,又都是最早离开老家的,平时走动的比较勤,有一些相同之处吧!听母亲说,堂九哥是我叔叔唯一的儿子,上有一个姐姐,下有一个妹妹,在他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得急病离开了人世,是由母亲一手拉扯大的,从小吃了不少苦,后来长大了,自学成才,在红旗乡粮库当上了统计,后来又到县粮食局当上了主任,一路走来很不容易。堂九哥表情严肃,看了我们一眼说,我们开始吧,于是我们挖了起来。上面的土挖开了,露出了早已腐烂不堪的官木,堂九哥蹲下身子,用手扒着泥土,寻找着父亲的遺骨,眼里噙着泪水,是那么的深情。我没见过我的叔叔,自然也体会不到那种感情,但从堂九哥的神情中,我感受到他对父亲的深深思念之情。整个墓地有一种沉闷的感觉,早没了昨日的欢乐。大家都默默地挖开自己父母的坟墓,戴着红手套,小心翼翼地寻找着亲人的遺骸,生怕遺露下一块骨头,大娘说落下一块骨头,会影响后代身体的健全呀!第三天,大家一起迁祖坟,那是墓地南端最高的一块土地。就在高地的南坡上,埋葬着我们的祖先,我的祖父祖母。大娘今天也破例来到墓地,叫大家都跪到祖坟前上香、叩头。礼毕,开始动土,大家小心翼翼地挖着,默默地在心里祈祷着。谁知道刚把上面的土挖开,就看到密密麻麻的芦苇根盘根错节,将尸骨紧紧地裹在里面,无从下手。大娘踉跄地奔过来,哭喊着不让大家乱动,说那些苇根是家族得以繁衍的根基,是连接家族的筋脉。于是大家只能用手将苇根拨开,将手伸到里边去捡遺骨。由于年代久远,尸骨多已化为泥土,最后的办法就是将里面的泥土捧出来充做尸骨吧!那天下着小雨,天气有点儿冷。大家忙了半天,才把祖坟搞定,我们大家一起把遺骨装到事先准备好的小盒子里,放到马车上,又将各家的小木盒放在车后面,向新墓地转移,新墓地是一块偏僻的废弃的土地。三天时间很快就结束,大家又像第一天那样,又到大堂哥家聚集。大堂哥是长房长孙,由他做东。分俩桌,年长的坐一桌,我年岁最小,又不会喝酒,只能和小辈们坐一桌,大堂嫂给我们倒茶,大娘亲自给我们斟酒。当大娘走到我身边时,我突然说:“大娘,也给我到一杯酒吧!”堂哥们听到我的话后,都笑起来,说:“我们的小兄弟也长大了。”大娘抖动着双手给我到了满满一杯酒,于是我端起酒杯,向我的大娘,我的堂哥们,以及屋里所有的人敬酒。啊,短短三天时间,我感觉我真的长大了,我不但认识了我的这些亲人们,更使我深深感觉到亲情中的关怀、包容和思念。还有什么力量能超过这种亲情呢?还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呢?如今,四十多年过来了,每当我想起当年的情景,心里总会涌起波澜。兄弟间的感情没有半点虚假,兄弟间的感情日久弥新,兄弟间的感情,何尝不是一个家族得以兴旺发达的根基呢!再看看我们的下一代,他们又是怎样维系这种亲情的呢,他们生性自私,亲情淡泊,早已没有了家族的概念。这种现象的结果,小而言之,是一个家族的悲哀,大而言之,是我们民族的悲哀,国家的悲哀。一个家族,一个民族,一个国家如果没有亲情,没有爱国之情,民族就不能团结,社会就不能稳定,国家就不能富强。我想我们有责任将这种感情传递下去,传给下一代,千秋万代永不变色,让家族兴旺,让国家繁荣富强!作者简介:隋潮,原名:隋福玉。大庆中等职业技术学校退休教师,副高职。林甸往事公众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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